11 April 2014

巴尔米拉 – 沙漠女王永不言败的绿洲古城

叙利亚地形多以沙漠为主,多数叙利亚人要不定居于地中海沿岸的西部平原,要不就紧挨着流向伊拉克的幼发拉底河河岸为生,所以只要往地图上一瞄,视线自然就会停留在一片浩瀚无垠只有黄沙没有绿意的大漠,那是横跨中东四国视国界为无物的叙利亚沙漠(Syrian Desert)。若把地图放大来看,泱泱大漠的西北边陲会开始释放淡淡的绿意,千百年来滋养着这一片绿的蓝色幼发拉底河会在东北方向的200公里处变得鲜明,大马士革(Damascus)会出现在西南方向的220公里处,约125公里外的东边是伊拉克边境,而在地图上最后凸显的小黑点,就是曾经在历史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巴尔米拉(Palmyra)古城。
巴尔米拉 沙漠里的绿洲古城
巴尔米拉曾经是穿越无数疆界的骆驼商队把沾黏在身上的尘沙抖落下来的重要驿站,到了今天,昔日来往东西方的商队早已不见踪影,人们开始换上旅人的装扮,不惜风尘仆仆地穿过漫漫沙海前来凭吊这座已从商队驿站演变成历史遗址的沙漠绿洲城市,印证了巴尔米拉永不绝迹的命运。巴尔米拉是古罗马人赋予的名字,我比较喜欢它原本的名字 塔德木尔(闪族语: Tadmor),因为它是叙利亚人继承祖先而沿用至今的古老名字。

在太阳底下放眼望去,一片沙土横飞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确实很难让人联想到一座城市在这里发迹。如果不是塔德木尔,我想巴尔米拉注定将消失在这一片泱泱大漠的地平线上。塔德木尔最初是作为纵横地中海、美索不达米亚和阿拉伯半岛的商队的前哨驿站,也是连接东西方的古丝绸之路必经之处。亚历山大大帝在公元前323年英年早逝后,塔德木尔被并入以叙利亚为中心的塞硫世(Seleucid)帝国,而后崛起的罗马帝国在公元1世纪把它收拢,取名巴尔米拉。自从哈德连(Hadrian)皇帝在公元129年把它宣布为“自由之城”,巴尔米拉就开始依靠自身的课税收入而发展成一个非常富庶与繁华的城市,遗址里近一公里的中央大街与壮观恢宏的神庙据说就是在这个巅峰鼎盛时期获得扩张与加建。
由两列巨型精美柱廊组成的中央大街,是穿越古城的重要经脉
备有精美石刻的凯旋门,随时为任何人而开
重建后显得美轮美奂的四柱塔(Tetrapylon)自个儿矗立在中央大街中央,雄伟显赫
摘下《世界文化遗产》的光环,我顶着一路走来已把我的肌肤熏烫得发红的大太阳疾步踏入古城,在凯旋门的影子的掩护下试图鉴赏雕刻在它身上的斑驳壁画,佇立在中央大街两侧的巨型精美柱廊所散发的雄伟气势立刻就让我发现自己的渺小,位于中央大街东边的贝勒神庙(Temple of Bel)更是巍庄重得让人望而生畏;大街左侧是结构严谨的古罗马圆形阶梯剧场,剧场旁是娇小玲珑的议会厅,还有轮廓不分明的宴会厅和关税庭,以及已成乱石堆的市集与公共浴场,昔日鼎盛的繁华景象无以复加也无须赘言。
巍峨庄重令人望而生畏的贝勒神庙
巴尔米拉最让后人着迷的,非芝诺比亚(Zenobia)这位才貌兼具的女王莫属。持续了300年之久的繁盛后,巴尔米拉终于迎来了一场高潮迭起峰回路转最终导致它走向衰落的历史戏码。从罗马帝国独立出来并自封为王的奥迪纳图斯(Odaenathus)遭到暗杀后,芝诺比亚皇后以儿子之名继承王位,正式成为了巴尔米拉的女王,但罗马反对这项安排,并出兵讨伐被认为在造反的女王,芝诺比亚不甘示弱,不但击退了前来讨伐的罗马军队,还一举攻下当时作为阿拉伯省府的波斯拉(Bosra),一路进军到埃及,把势力扩张到小亚细亚和尼罗河流域,成为了新一代的中东霸主。
芝诺比亚 永不言败的沙漠女王
当时的罗马皇帝奥勒良(Aurelian)受不了这种充满蔑视的公开挑衅,终于在公元272年率领大军亲自讨伐巴尔米拉,并成功攻陷巴尔米拉城,永不妥协的芝诺比亚誓死抵抗并跃马杀出重围,最终在逃往波斯寻找援军途中被虏获。芝诺比亚被押返罗马后不但成为奥勒良四处炫耀的战利品,据说还被扣上金锁链游街示众,受尽耻辱。

随着芝诺比亚的战败,巴尔米拉城也跟着日落西山。一年后的巴尔米拉人的起义,招到了预料之中的残暴镇压,罗马军队不但血洗巴尔米拉城,还一把火把这座辉煌壮丽的繁华城市化为灰烬,令巴尔米拉城从此绝尘在漫长的历史回廊中,永劫不复。

我不知道芝诺比亚是不是古丝绸之路历史上最美丽的女王,但我愿意相信她为巴尔米拉写上的历史事故是振奋人心的,她让我想起据说同样是才貌兼具的埃及最后一个法老克莉奥帕特拉七世(Cleopatra VII)。与克莉奥帕特拉七世一样,芝诺比亚据说无时无刻无不散发着炯炯烈火的眼神,凸现了她永不言败的顽强个性,即使是巴尔米拉倒下的石桩,也和她一样依旧摆着一副不甘示弱的姿态。
Qala’at Ibn Maan城堡
和其它古城古迹一样,巴尔米拉终究还是掩饰不了一个历史遗址所残留下来的沧桑音容。人类长年累月地把它们打造起来,岁月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它们连根拔起,印证了岁月冲击历史的不变造化,如今簇拥一块的残垣与睡在一起的断壁,以及残而不空的历史碎片,只能不动声色的成为渊远时代的见证,任由岁月无情的辗碾

我继续沿着宽敞的中央大街往祭奠神庙的方向走去,挺拔的柱廊所投射在干黄土地上的斜长阴影,在今天饱受阿拉伯革命浪潮席卷的叙利亚看来显得分外的沉寂与萧瑟,50公顷的壮阔遗址,就只有十根手指也不到的游客在它的腹地里踽踽独行,我不是刻意要把巴尔米拉古城遗址描绘得凄美苍凉,而是眼前的现实不得不让人正视叙利亚目前所面对的劫数,巴尔米拉在刚刚礼后的阿拉伯革命示威中又死了一人。
陵墓之谷
没有避忌的当地居民栖息在碉堡之墓(Towers of Yemliko)的沙丘下
每一个家族成员死后都会葬在多层多房的碉堡之墓里,Tower of Elahbel据说可容纳3百口棺木
中央大街的街尾出口为我打开了一片以巴尔米拉山谷为背景的陵墓群,如碉堡般的古老坟墓依山而立,地下墓穴穿梭其中,那又是巴尔米拉另一幅迥然不同的风景。我在黄昏时刻徒步登上Qala’at Ibn Maan城堡,那是黎巴嫩军阀在17世纪建造的堡垒,我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气派非凡的古城遗址在夕阳的照射下并没有泛着我期望中的金色光芒,遗址旁一间简陋的茅舍是在废墟里兜售明信片与纪念品的小孩称之为家的栖息地,过度亢奋的狗儿肆无忌惮地在历史的残骸里穷追狂吠。长途跋涉使我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巴尔米拉古城的兴衰让我再次陷入人类千古文明的迷思中,久久无法茅塞顿开,叙利亚当前的局势更是让人万念俱灰,长期的炮火连天,没完没了的权力斗争与互相残杀,只是一味地重演芝诺比亚与奥勒良当年的战争戏码,然后制造另一个如巴尔米拉的废墟,让后代子孙如我继续在人类的文明浪潮中沉沦。

(笔于2011422日,叙利亚,阿拉伯革命运动之旭)

2 comments:

LJ said...

Nice blog you have, when are you going for exploration again, BC?

bC said...

Hihi...It looks to me that you are actually the one travelling extensively...haha. I'm not travelling at the moment...but will be travelling in the near future..chee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