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m Krasae, Death Railway, Kanchanaburi, Thailand |
(说回归,我是太一厢情愿了)。
不需要别人提醒,这是个一意孤行的举止,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旅行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为自己不安于现状、不甘于枯燥、不乐于墨守成规的心找到一个踏实的出口。对于当下我以为还是一样没什么好逗留更不可能眷恋的大环境,我压干儿就提不起劲儿。执著的背后,隐藏着哑子吃黄莲的鸵鸟心态。
我迷失了。
旅人们最爱挂在嘴边的座右铭是,旅行是愈“旅”愈“行”。我以为,见识了世界之广褒后就会自然了解自己的渺小;经历了一路上文明的洗礼后自己就会变得“更文明”;见证了历史的造化和兴衰后对于世界的观点会更加透析。我以为回家后,将会是一个全新的我。我是如此迫切希望看到自己的改变。
我们总是寄望旅行能带给我们一些什么东西。失恋失婚甚至失去另一半的人总寄望旅行能让他们失去记忆;单身男女却又希望通过旅行来寻找艳遇或一夜情;年轻人总是认为旅行最能训练自己的独立能力,一些人把旅行当成生活,在路上挣扎求存,另有人则认为旅行是为了生活,生活同时也是为了旅行。
旅行,也许只不过是生活上另一件简单的事,不需要被看得太重。
在泰国著名的丹嫩莎杜艾(Damnoen Saduak)水上市集,翁猜(Aomjai)问我为什么希望改变,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并没有好好地生活,对不起自己和社会,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内心某一处的黑暗面而自己却又没有好好去面对。翁猜和玛基潘(Maziipan)是我在路上唯一碰过面而且还一直重遇的少数泰国背包客,先是在伊朗的麦什得(Marshad),然后吉尔吉斯坦的比什凯克(Bishkek),最后一次碰面是在新疆喀什的老城青旅,两人的胸前总是挂着一台配有录音的数码相机。他们在回泰国前去了南奔(Lamphun)府的十天内观禅修(Vipassana Meditation)课程,翁猜在那里哭了出来,他说他看到自己内心的魔鬼。我拧头朝他望了一眼,好像笑了一笑,似乎没有作答,因为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已经厌倦了三十年的自己。翁猜说我意志坚定,我暗笑,只要不是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不懂得变通,那就已经很好交代了。
旅行,是一种不断移动的生活格局,一开始,就无法(或不懂得)停止,一旦停顿下来,脚步就变得沉重,心也随之沉了下来。这是我目前对旅行的心态。我知道这有点不切实,所以我说我迷失了。我从来没有隐瞒自己想要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的欲望,只是当下的意志还是差强人意。WC说他对我以后的生活方式充满好奇,我笑笑,不置可否,我比谁都更好奇。我一直认为,旅行,是对人生一次的洗牌,所以我上路,再上路,尝试在路上寻找一些有的没的自己也无从知晓的东西,试图在每个人都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最佳的选择的生活形式里寻找除了这样是不是还有另一样的可能,没有义无反顾的冲动,没有昭告天下的自我膨胀心态。
我只想静静地旅行。
在隔离病房的那段日子,我一心只想延续那未完成的心愿,于是,未完的旅程在经历了这么一个不期然的断层后,被我顽强地重新连接上,然后在我眼前的四面白壁上开始铺展。当初是打算在印度呆个四个月,既六个月多次入境签证批后所剩下的期限,顺便到斯里兰卡和孟加拉走走看看,三月头进入尼泊尔,再入藏,然后从中国大陆走向东南亚,回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受限于两个月的缓冲期,印度是回不去了,中国暂时又不想去(中国本来就不在计划里),其他需要签证的国家也因为护照满了而不做他想,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免签证又咫尺的东南亚。
离开病房后,我小心翼翼地“重新”投入仿佛脱离很久的环境,虽然只是短暂的两个月,但也足以让喜欢胡思乱想的我感到窝囊。打开久违的华文报章,铺天盖地的新资讯在我不断翻阅的过程中涌入我的脑袋,我突感无从招架;对于朋友家人的询问,我竟然有点一问三不知的错愣,多数时候我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呆样,有点任人摆布的感觉;对于通货膨胀和物价高涨,我竟然以为市面上还有一块钱的粽子,我仿佛是在自己土生土长的国家里旅行。我开始想利用即将离开这里作为忽视这一切的藉口。如果你说我是在逃避,我是不置可否的,因为我拿不出理由来反驳你,堂而皇之的所谓理由只能欺瞒懵懂的自己,没办法说服人。虽然如此,对于重新适应环境,我还是认为自己没问题的。如果我告诉你我对重新适应或许依然熟悉或许已经陌生的环境这回事感到为难,那一定是我太逊了。我不是不想承认,而是我认为重新适应环境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
面对着既熟悉又陌生(其实陌生的元素比较多)的环境,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批判,不发出哗众取宠的呐喊,不要吃饱没事做而无病呻吟,尽量不做出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上来或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尽管在某种程度上,不,在很大程度上我还是忍不住,我对很多尤其发生在国内的事件还是非常有意见,还有偏见。我之所以控制自己不去批判是因为我认为那一切只不过是旅行归来后为了美化自己的旅行壮举或以为自己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后就有资格发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控诉。
再说,我的旅程还没告一段落呢。
4 comments:
congratulations!what had happened to you?
恭喜?倒米乎?
...都说了要去拾取被我遗留在路上的灵魂。现在灵魂和肉体算是合一了,可惜又好像碰上什么障碍。
我是恭喜你重新上路,然后问你得的是什么病。
重新上路竟然还获得恭喜,有点心虚添。
我不知道在哪里惹上了伤寒(Typhoid),反正不是印度,我其实已对感染更严重的疾病而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只是伤寒,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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