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October 2009

我们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Nuweiba码头的过境关卡
在小巴里,值得我把眼光盯上的只有后座一位外形纤瘦,样貌姣好,装备轻便,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的加拿大籍年轻女子,坐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外形有点臃肿,卷发及肩,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左边抱着一个背包,右边拥着一个小包,脚下还放着一个不小的皮箱,走起路来显得有点蹒跚的墨西哥籍女子。真搞不清这两位女子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一路从约旦的瓦迪穆萨(Wadi Musa)到阿喀巴(Aqaba)巴士站的小巴里,再从巴士站往阿喀巴海关的计程车里,“我们”三人很自然地结伴而行,却没正面交谈过,只有和约旦计程车司机谈起护照签证的问题,以及在关卡遇到一些不善管理时,才有的没的搭上几句。共同的目的地无心插柳地造就了如此一份沉默又怪怪的默契。

在返回埃及西奈半岛(Sinai Peninsula)的邮轮上,因为大家都无所事事,坐得又那么的靠近,又不想用沁着汗珠的额头顶人,满是油光的下巴对人,所以话题就很自然的像汗珠般冒出来。

“你来自哪里?”
“马来西亚。”

墨西哥籍女子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想不出什么东西,却又担心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无知而不好意思再三询问,脸上只好堆了一下生硬的笑容,就假装别过头去看人群。他显然没听过马来西亚,在国际新闻或杂志上也没看过,更谈不上印象。这时恰好一对勉强还算年轻,一看就知道喜欢旅行的德国夫妇前来加入我们。

“你哪里来的?” 德国夫妇向一瘦一胖的女子问安后才向我望过来。“我马来西亚来的。”我赶紧回答,这一次回答得莫名其妙的特别小心,心里又期待又怕受伤害。这时的阿喀巴海风顿时变得好冷。“你知道泰国吗?”我不再像墨西哥女子般思索。我可是“思索”得一点都“不假”。他们点点头,“嗯”一声表示知道。“新加坡呢?”我又再三追问,仿佛忘了我是那个被问问题然后回答的人。“知道。”他们又木木地点头。“那马来西亚就是在泰国与新加坡之间。”终于把自己介绍完毕,喘了一口气。“哦”老外所谓有礼貌的的笑声立即入耳。

在我们客套的短暂交谈中,我必须先介绍泰国与新加坡,马来西亚的面貌才能成形,仿佛马来西亚是泰国或新加坡的一部分,要勉强对外介绍马来西亚,总得搬出泰国或新加坡来充当桥梁。太阳底下,泰国与新加坡映出的影子,是我来自的地方。

我很心虚,还有点汗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外国人知道泰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旅游热点,通过战争与历史而了解越南,知道印尼是全世界最大的回教国,知道柬埔寨有个享誉全球的吴哥窟,甚至认识新加坡这个文化沙漠之城,却偏偏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国家叫马来西亚的穿插其中;而我的旅行经验告诉我的,又是西方旅客在东南亚从北南下旅行时,总好像有意无意似的跳过马来西亚这一片土地,仿佛马来西亚根本不值得逗留。

坐在三点钟方向的埃及男人正兴奋地向人展示他手机里的春宫片,单纯的猥亵在重复又重复的跳动画面中展露无疑。这不干事的画面并没有打断我的思绪。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方面对于外人不知道马来西亚而感到懊恼,甚至沮丧,抬不起头来,另一方面却又吊诡地极力数算着自己国家可搬出国际台面的代表作东方之珠?热浪岛?双峰塔?岜岜与娘惹?多元种族?原住民长屋?还是大马能?马哈迪?一级方程式?太空煎饼拉茶?蒙古女郎?官僚贪污?马来西亚究竟有没有可让人顿足惊叹竖起拇指的好地方?有理由自豪的文化红地毯,在马来西亚找得到吗?如果我因为世界对于马来西亚的了解是如此的贫乏而埋怨,是不是有过分抬举马来西亚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之嫌?

因为无知,所以陌生。别人无知,到底还是别人的事,亟需我们检讨的是,为何外人对马来西亚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加勒比海与东南亚相隔十万八千里,万水千山,我们不会以为墨西哥在美国;也不可能认为美洲就是美国。在21世纪这个把地球村挂在嘴边的今天,距离的遥远以及国家的大小已不足以凑成陌生的理由,也不是我们认识一个国家的绊脚石,更不是别人不认识我们时托出的所谓堂而皇之的理由。为什么欧洲人对泰国、越南、柬埔寨,甚至再小的台湾、香港、新加坡都熟悉,唯独马来西亚,仿佛忘了拼入世界的版图里。

我们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加拿大女子依然闭上双眼任由阿喀巴海风拂拭他柔顺秀美的发丝;墨西哥女子依旧别过头去,间或低下头注视手上的«寂寞星球»埃及版;埃及男人正露出令人怀疑的笑容,手机依旧播放着单调的画面。

一切似乎没有多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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